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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公元1608年,大朝第四位皇帝肖成宴继位,国号靖武,人称成帝。


成帝继位之前,便在老皇帝的钦点之下大重工兵,向北拓展了极大的疆域。


靖武五年,大朝第一次录取女官,但是没有人想到,高中榜一的文墨会在后来成为成帝的宠妃——墨妃。


靖武八年,文墨诞下一子,名曰肖战,乃是当朝八殿下。而文墨的官途亦因诞下八皇子之后因为朝臣和后宫的忌惮而止步。成帝怜惜文墨才华横溢,便让她做了女史。


八殿下足岁时,还不像他人一样牙牙学语。成帝心里有几分疑虑,但并未察觉有异。直到两周岁,八殿下仍是不能说话,甚至比寻常孩子还会哭闹。成帝对幼儿的希望落空,渐渐不来墨妃的行春宫。


靖武九年,八殿下不慎落水,脾气变得古怪异常。墨妃在冬末大病了一场,成帝叹惋,感念旧情,命人好好照顾墨妃和八殿下。仍是这年,成帝便做下了将国都迁至顺天府的重大决定。


次年秋天,新皇宫已经开始兴建,工期约是,漫漫十年。


2.

靖武十年。


今日正是端午节,皇子们都不必去上书房。肖战随着母妃走在御花园的时候,就碰见了好几位皇兄,他羞赧地躲在母妃的衣袍之后,探出半个脸偷看几位皇兄。


母妃叫他出来行礼,他也害怕得不行,怎么都不肯露面。


为显亲近,太子肖泓还向前迈出小半步,肖战便躲得更干脆。


墨妃伸出手护着身后的肖战一面解释,“太子殿下,肖战生性胆小,失礼于殿下了,还望殿下不要介怀。”


墨妃是朝上为数不多的女官,谋略和胆识都不为人下,风头极盛。太子初上朝时便被墨妃呛得一无是处,他素来矜贵骄傲,只是在外人和成帝面前装出宽大的心胸,实则早就记恨上了墨妃。


后来墨妃入了后宫,不可再议朝事,可到底怀了龙裔,太子忌惮的可就不仅是这个聪明的女人了,还有她的孩子。不过,大概是天都要帮他,墨妃生了一个迟迟不开智的蠢蛋。


他看着墨妃身后怯弱的肖战,这么些年来,仍旧是个没什么长进的笨蛋懦夫,心里多了几分嘲笑。


“本宫当然不会介怀,墨妃娘娘不要担心。”太子换上假笑面孔,目光又一次落在了肖战身上,“本宫还要去向太后请安,便告辞了。”


3.

靖武十二年。


成帝正值不惑之年。


各方送上贺诞礼,太子送的是南海珍珠,颗颗有鸡蛋那么大,还送了一株硕大的红珊瑚。


成帝对这些东西毫无新奇之感,只说:“太子有心了。”


太子面上挂着笑,心底已经很是忿忿,只能行礼退下,坐入席中。


后面几位皇子送的东西也是大差不离,字画、瓷器、绸缎什么的。太子都不甚在意,后面的几位弟弟送的东西都不及他的贵重,花的心意并不会比他多。


直到,肖战从门外徐徐走来,一扫平日的怯懦,昂首挺胸。他的身后是两位随侍,手里端着的就是肖战此次的贺诞礼。


太子的眼睛发直,不动不动地盯着肖战,像是一把烈火要灼穿纸面。


肖战走到大殿中间,目不斜视,抬起头仰望坐在高位的成帝。


成帝直视殿中央的小儿,肖战这时候才五岁,身量较一般孩童都是大些的,只是他还是太小了,像个小软陶娃娃,塞在了一大团棉花里,看着着实可爱。成帝的心微微颤动,露出慈祥模样。


肖战盯着成帝看了好一会,似乎有些怯场了。但他没有慌乱,可惜迟迟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,他只好跪下给成帝请了安。


他这样也算不得错,只是迷迷糊糊的,也有些惹人怜爱。


“战儿,你给父皇准备了什么贺礼啊?”肖战一起身,成帝就替他走了流程。


肖战乌黑的眼珠飞快地眨了眨,身后的随侍已经打开了礼盒。


“启禀父皇,儿臣给父皇准备的是一盏天蓝色的釉面瓷碗。”


瓷器的成色独特,也是烧制出来的成品里面千载难逢的一抹。成帝远远看着便颇为动心。


举国皆知大朝圣上酷爱瓷器,他在这类物品上的鉴赏天分胜过做皇帝。所以要想投其所好,也并非易事。就有几位皇子赠过瓷器,最后都被成帝毫不客气地评为下品。


如今,肖战的这盏瓷碗正是上上品。


“朕想亲自看看。”成帝吩咐。


于是,立刻有人将瓷碗送上来。


离了近了,成色更佳,瓷器的纹理做的极致,成帝满面喜色。肖战听见父皇笑着夸赞,“真乃上上品,战儿的贺礼正合我意,哈哈哈……”


“来,将这块玉佩赏给八皇子。”成帝摘下腰间的玉佩,委人拿下去送给肖战。


成帝欣慰地看着肖战,深情的目光落在了墨妃身上。墨妃的目光盯紧了肖战,眼角微微上扬。


肖战受宠若惊,却也是发自肺腑开心,谢了恩便满心欢喜地扑回墨妃身边。


曾送过瓷器的皇子只觉得脸面无光,默默不语地吃菜。太子却满腹嫉妒。


每每见到被让肖战他都还是一副胆怯模样,到了父皇的寿宴之上却像是换了芯子似的,太子只觉得自己被耍了,被这个心机的墨妃耍得团团转。


看来,这对母子还不能让他松懈下来。


4.

散了宴席,成帝摆驾了墨妃的行春宫。这倒是在太子的意料之内。


皇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目睹着成帝移驾远去,唯一的儿子虽是太子,但今天也没有肖战出名头。


“母亲。”太子上前来扶住皇后。


皇后不喜他总是这般无所作为,又因为今夜皇帝不巡守规矩去了墨妃那处而拈酸吃醋,一时口无遮拦,“你说你,朝堂之上毫无建树,被老五抢了风头也就罢了,就连讨人欢心这件事你都做不好,你明知你父皇喜欢瓷器,怎么就不能讨巧一回。”


突如其来的一顿牢骚,令太子心里怨气上涨,可是皇后到底是生母,又如何能大逆不道。暗暗咬紧了牙,“母亲不会真的以为只凭肖战便能讨得父皇欢心吧?”


皇后阋了他一眼,她怎么会不懂太子言下之意,肖战才几岁,那贵重的一对瓷器说到底只能是墨妃的功劳。


皇后一时语塞,沉沉地吸了一口气,心里难免害怕墨妃做出什么争宠的举动,在她看来,今日肖战的这份贺礼更偏向墨妃在争宠。


妃子争宠,又能为何?有子嗣的妃子争宠,又能为何?


更何况成帝原本就对墨妃偏心不少,皇后一下忧心忡忡起来。可是她的出身又教她得沉住气,她出身贵族,又是正妻,肖泓怎么说也是嫡长子,所以成帝没道理不会顾忌这些。这是一个皇帝应要维持的平衡,不能被打破的,亦是阶级和阶级之间的森严。


有时候说是母凭子贵,可是这儿子要能有建树,没点母家的基础,便是坎坷万重。


太子知道他母妃的脾性,总是先把各种猜忌在肚里琢磨个来回,要没实质的伤害,她也不会下手为强。


可太子工于心计,未雨绸缪也未尝不可,但他所做的向来是置之死地。


“母亲怕是不知道……”太子动了心思。


皇后烦闷,没好气反问:“知道什么?”


“母亲久居深宫应当对几位皇子了解深厚。肖战刚出生的时候,父皇对他疼爱有加,可是当他发现肖战迟迟不开智并且胆小怯懦得时候,即便他再偏心墨妃,也不是那么爱屋及乌,甚至墨妃宫里也去得少了些。如今,肖战变换太大,父皇心中生喜,今日便去了墨妃寝宫。”太子终于在皇后的眼神里看到了忌惮,“往日,父皇和墨妃心生嫌隙你我又不是不知。当初她不争宠,不媚父皇都能得此无度宠爱,如今他们之间一夜回春,母亲就真的不忌惮?”


太子把话挑得明白,他也希望自己的母妃能真为她做些什么,让他的登基之路顺畅点也未尝不可。


“区区六岁孩童还能有哪吒闹海的本事!不足为惧罢了。”皇后嘴上这么说着,脑海里却浮现了墨妃的身影,小娃娃不能兴风作浪,这才女指不定会耍手段。


太子轻笑,“不可因小失大,也不可掉以轻心。”


“行了行了。”皇后对这个儿子说不上多疼爱,只是指望他别没本事,失了身份。她更在意的成帝。


5.

行春宫。


成帝抱着肖战,和墨妃在窗下对弈。如今正是春天,多雨季节,他们才下了半刻钟,外面便暴雨如注。


烛影晃了两下,墨妃吃了成帝两子,已成定局。


成帝并不恼怒成为墨妃的手下败将,乐呵呵地拣着棋子。


“父皇,儿臣···来···理棋子···”


“好。”成帝捏了捏肖战粉雕玉砌的脸蛋。


再要开一盘,宫人进来禀报墨妃,点心已经备好,还要墨妃去喝补药。


“皇上,臣妾先告退,让战儿陪您下一会棋可好?”墨妃注视着成帝。


成帝慎重地落下一枚棋子,墨妃装作试探,问他,“外面下雨,皇上今晚应该不走了吧!”


“你速去速回!”成帝挥挥手,墨妃的脸上才又生动起来,她从成帝怀抱里抱出肖战,让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,哄他,“战儿和父皇下会棋,娘亲去看看战儿和父皇都爱吃的糕点准备好没有,乖一点哦!”


“嗯嗯。”肖战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

成帝看着烛火照应下的母子,心间像是破出了一缕晨光,又暖又新奇。他们母子长得如出一辙,温润里带点冷,但到底和才是基调。


墨妃去了半晌才回来,肖战和成帝下棋正下得聚精会神。成帝头也不抬,只是沉声道,“爱妃回来了。”


“点心都准备好了,等皇上和肖战下完这盘也不迟。”墨妃说着,看向肖战,肖战也抬头看她,露着兔牙笑着。


风雨骤减,成帝看着肖战刚落下的一子,会心一笑,“妙,妙。”


他心甘情愿认输,嘴上不住夸赞肖战比几位皇子的棋技还要精湛,是个小小神童。


夜里,成帝与墨妃同塌而眠,她拥着墨妃,睡意全无。这几年,成帝确实冷落墨妃许多,如今墨妃举动似乎是在投降。


“战···战儿,是何时学会说话的?”成帝发现肖战虽然学会了说话,但是频次却不高,即便说话,也是简洁得不行。


“去年夏至。”墨妃还记得那天她喜极而泣的情绪,“战儿虽然言语迟缓,但脑子是聪明的,您今天同他下棋也看出来了。”


“嗯。”成帝叹了一声,“是我亏待你们了。”


6.

“小战马上就要入学了,我想给他挑一名伴读。”成帝带着商量的口气问近侍,“朝中几位大臣的孩子也有适龄的,但总犹豫不决,不知该定下谁。”


肖战毕竟还是和寻常人不同,成帝因此挑人更为甚重。


“八皇子也未曾见过这几位小公子,不如皇上让小殿下自己挑。到底小公子们既是伴读又是玩伴。”


“朕也是这么想想的,太顺着肖战的不行,太顽劣的更加不可。朕更想战儿能有一知己。”成帝搁下毛笔,“朕盼战儿能够平安长大,喜乐无忧。”


于是,在成帝的吩咐下,避暑的行宫很快办了一次盛宴。


行宫内荷香满园,人多也热闹。


肖战最怕热闹,上回若不是太过思念父皇,他也不会壮着胆子献礼,反正,他特别想要就豁的出去,旁的,惊扰不了他。


王一博随父亲赴宴,乖坐在父亲身旁,听不懂大人的话,却让人知道他有努力张大了耳朵听。王相不时同他耳语几句,他更如聆听教诲。


成帝听闻王一博早慧,他端详小孩半日,觉得倒真是那么一回事。但不经意间,和王一博对上视线,他又游走出几分孩童的稚嫩,成帝会心一击。


转头望向肖战,肖战却只禁锢于自己的小天地。会说话,偶尔不再胆怯都只是一些细微的好转,是限定对象的特别谜底。


饭后,成帝有意让几个孩子相处。


肖战兴趣恹恹,他并不喜欢同人打交道,甚至有些急切地寻找墨妃的身影。可是父皇让他听话待在这里玩一会,他便真的听了成帝的话,按下心底无边的忧虑,倚着八角亭的栏杆坐着。


他的目光也不看向别处,只盯着自己漆黑的鞋子发呆。


“你吃莲子吗?”王一博朝他摊开掌心,手心里是白白胖胖的一颗莲子。


肖战没抬头看那只手的主人,他的目光从靴子换到了莲子上,但还是不说话。


王一博也不难过也不恼,从桌上抱了两株莲蓬坐到了肖战边上。肖战除了惧担太子之外,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感触。总而言之,他不在乎。


王一博吃了那颗莲子,然后又在肖战边上把莲子一颗一颗掏出来堆在边上。接着就开始剥莲子外表的一层绿色外衣。


他剥开了也不吃,一直到剥了一把,他才又递给肖战。


“我剥了许多,一半都给你,这样不少了吧?”


肖战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,抱了抱自己宽大的袍子,一面想着父皇什么时候许他离开。


王一博讨好无果,也不气馁,好歹剥了这么多,自己也可以过嘴瘾。他把每一颗莲子都咬得清脆,张扬得不得了。


肖战终于抬眼看他,身旁的小孩离他很近,可以看到脸上的绒毛。他咀嚼时候,两腮鼓鼓囊囊,还有些摇头晃脑。


他竟觉得心里有诸多欢喜,想要多看看他。


王一博被他的目光打断,“你想吃对吧?”


肖战还是不说话。


王一博突然拿起一颗,用牙咬了一半,又给肖战递过去,“这颗我替你尝过啦,没有毒。我知道你们宫里都要试毒的,我没有做错吧!”


成帝和王相恰好走来,便看见王一博将吃过的莲子递给肖战。王相顿时吓出了一身汗,正要上前阻止,他却被成帝制止了。


他们看到肖战竟真的接过了那莲子吃了下去。王相心内惶恐至极,成帝也算是有了意外之喜。


“好吃吗?”王一博笑得起来,像是一只仰头讨好主人的猫咪。


肖战咀嚼嘴里的莲子,那是一小股微甜,在王一博期盼的目光里他点了点头。


王一博笑得好像更开心了。不过,他们之间也没有更亲近罢了,王一博和他搭话,肖战都不再吱声的。所以,他只好一再剥着莲子壳,投喂小殿下。


没多久,王一博泄了气,“不剥了,不剥了,我的手指头好痛啊!”


往日他就是这么同家人撒娇的,可是用到了肖战跟前没什么用。


他把一双小嫩手递过去,“哥哥,你看我的手破了。”


肖战看到王一博的指头已经红肿,好像指甲盖和皮肉都因为莲子壳的入侵而分离了一小片。那必然很痛。可他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。


全然没有得到疼惜的王一博泫然欲泣,鼻尖冒红了不说,眼眶里已经冒上了水雾。


便是这时,肖战冰凉凉的手捂住了王一博红肿的指头。


“痛吗?”


王一博眼里闪着泪花,却没了要哭的欲望,他嘟着嘴望着肖战。肖战不明白他是痛着还是不痛了,但是能让他止住哭应该就是对的。


7.

成帝最后还是定下了王一博。


王一博其实离入学还有一年,但是被选为了肖战的伴读,他便不得不开始早起。


母亲替他穿衣服的时候他打了数不清的哈欠,马车也是父亲给抱上去的,快入宫门的时候,他的父亲和兄长又把他摇醒,叫他吃了一点糖酥当早点。


王相去早朝,兄长在翰林院就任,王一博被嬷嬷带进去。嬷嬷见他模样可爱又嘴甜,拉着他的小手进的上书房。


在上书房门口,正巧和肖战遇上。


于是王一博就跟着肖战进去,两个人的座位相邻,肖战做什么,王一博一歪头就能看到。


成帝下了朝便去了上书房,一来,他惯例要拷问几位皇子功课,二来也是看看肖战和王一博相处如何。


诸位皇子水平和往常一样,肖战那里更是一滩浑水,宛若林立山涧的顽石,一窍不通。


授课的太傅心理压力极重,愁眉苦脸得不行。就连成帝摆驾过来,他都是心思重重,不得解脱。


成帝倒是比太傅宽心,他问了功课,该批的批,该夸的夸。到了肖战那里,他也当了一回哑巴父皇,只用温热的手掌摸了摸肖战的头。


肖战感受手掌热量的传递,心间很暖,他像只小狗拱了拱成帝的手。他一直渴望的就是这个,这就是他可以打破自己,向外生长的动力。


成帝被肖战讨好,好心情地笑了笑。王一博看着他们,目光在他们之间往来。成帝侧目看他,在他发愣的时候,捏了捏他鼓鼓囊囊的脸颊,甚是肥沃,一时间心情好了不少。


成帝来时浩浩荡荡,走时也浩浩荡荡,破了一处安宁,又送还一时宁静。皇子们垂头丧气,好不喜悦。


成帝有奏折要批,皇子们也还得在上书房里一动不动地练上两个时辰的字。


王一博觉得这种磨性子的事好像很适合肖战,他自执笔开始,身板就没有懈怠过,也没有不耐烦。


他不住看向肖战,直到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望过来,王一博笑着露出糯米牙看着他。


肖战笔尖一滞。


王一博有些惊讶地张张嘴,他害得肖战坏了一张纸。肖战面无表情地重新取了一张纸过来练书法。


很快,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王一博跟着肖战从骑马场回去。


才从里面出来,就迎上了奉命来接王一博的嬷嬷。早上,王一博便是她带进来的。


看到熟人,王一博变得喜气洋洋,跑过去想让慈祥的嬷嬷牵着他。嬷嬷却老老实实站去了他的身后,王一博有些不高兴。


这里离内宫还有些距离,跟着肖战走这么长的一条官道未免无趣。他微微吐了好几次气。


不知不觉,到了宫门,肖战的脚步慢了一下,身后的人也停住。他记得王一博要从这里出去。


嬷嬷带着二公子往外站,同肖战行礼,“殿下,奴才带二公子先告退了。”


王一博眼眸一亮,大概是想到回家便能撒野。肖战看着他,面色透不出喜怒,最后他伸出手来掐了掐王一博的面颊。


因为父皇就是这么掐王一博面颊的,确实很软乎乎,像是猫咪肚皮,又暖又软。父皇喜欢,他也很喜欢。


掐完之后,肖战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
王一博捂着被掐的面颊在风中凌乱。


8.

今日肖战入学,墨妃一日都没有看到他,一见到他回来便上前去,用干净的湿布擦洗肖战的脸和手指。


“战儿,今天可还开心?”墨妃半蹲在地上,去了肖战腰间环着的一些饰物。


肖战想着王一博,点了点头。


墨妃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,“娘亲做了你爱吃的荷叶糕。”


肖战几乎每天都要吃荷叶糕。


他才转身往里去,便听得墨妃咳嗽了几句。他有些担忧地抬头望着墨妃,“无碍,只是受了冻有些咳嗽。”


肖战明白,因为他有咳疾。


自幼时落水后,一到冬季便有咳嗽的毛病。这么多年喝着药,也并不见好。推他入水的人他知道是谁,三岁的记忆有多少人能记得,可是肖战就是记得被推入水里的瞬间。但母妃不许他说出那个人。


9.

近日墨妃主持修缮古书的工作,王一唤的事情就多了起来,每日回来已经很晚了,他和王一博的院子正在一个院,这个点,王一博屋内还点着灯。


他推门进去,王一博抱着毛笔小鸡啄米,丫鬟刚剪了烛火。


“小博。”王一唤轻轻喊他。


王一博眼睛困,连脸都困,揪成一团,等他看清王一唤,又要掉眼泪。王一唤抱住他,王一博便哇哇哇地哭出来。


“这是怎么了?”


王一博抽抽搭搭回答,“我抄不完了。”


“抄什么?是功课吗?”


“被罚了。”王一博用圆溜溜的拳头擦眼泪,“因为小殿下总是不答话,所以太傅会罚小殿下抄写今日过问的功课,我也得抄一份一样的。”


王一唤还不觉得有什么,王一博又嘟囔道:“可是今天,七殿下说八殿下总答不好功课,是我没有做好。所以把殿下的罚抄都给了我。”


王一唤轻拍他的背部,“小啵不急,能抄多少便抄多少。不要太担心。”


“我不想去皇宫了。”王一博幽咽道,“小殿下不说话,其他皇子也不喜欢我。”


王一唤心底一揪,“难道小殿下也不喜欢你吗?”


王一博想了一会,吸了一下鼻涕,“这倒没有。但是他好像也不想和我做朋友……”


他自认为是这样的,这样一想,好像皇宫的生活更难了。


次日,王一博忐忑地抱了罚抄的课文去,越近上书房他越想哭。


肖战还没有来,他坐在桌岸前不住叹气。


直到肖战将一沓抄写好的课文放到他面前。王一博震惊极了,他翻翻看看,正是昨日罚抄的功课。看这数量,肖战是把他的也给抄了。


王一博忽然有些触动,小殿下还是很好的。他亲昵地抱住肖战的袍子,“哥哥真好。”


肖战被他抱住,面色上有一瞬变化,大概是难为情。但他也没有甩开王一博。


太傅每日来太学最怕啃的一块骨头就是肖战,八殿下看着并不是什么愚昧之辈,但就是像高山之石,不可近,不可触碰。他查了几位皇子功课,绕过了肖战,问了王一博功课。王一博磕磕绊绊背了出来,在还要抄写那么多东西的情况下已经很好了。


太傅赞许地点点头,王一博立刻笑起来。


接下来就该授新课,太傅转身离开,衣摆却被扯住。他奇怪地回头看,发展肖战拽住了他的衣摆。


太傅和他四目相对,就连王一博也摆出一脸新奇,平时哪见过肖战主动理人啊。


太傅试探:“八殿下?”


肖战看看王一博,又看看太傅,动了动嘴:“功课。”


太傅半阖的眼突然睁大了一倍,“八殿下也想和他们一样,被问功课?”


肖战重重地点了点头。太傅老头立刻觉得自己的心里东边日出西边雨,错综复杂的天气就像他的心情,他十分欣慰:“那微臣便考考小殿下。”


太傅抽了一篇文章,肖战都能背诵,可能长久不说话,他的音调和断句都有点怪,但是太傅和王一博都十分清楚他在说什么。


仅是背诵原文还不够,还得有理解,理解之后还得有见解,见解才是最深刻的学。很显然,肖战并非脑袋空空,他的见识虽然层面很窄,但对于小儿而言,足够了。


太傅今日喜笑颜开,成帝见了也忍不住问他是为何事。太傅便将今日肖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成帝,成帝颇为欣慰地看向了肖战。


唯有太子咬紧了牙根,恨之入骨。


因为肖战今天说了很多话,让人感觉新奇。王一博就变成了一个小喇叭,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扯着小奶音围堵肖战,肖战有时候觉得这小孩总问一些没答案的问题,很傻。


不过,日日下来,他也习惯了,有时候,不知不觉中便会回王一博的话,说完觉得自己和王一博一样傻了。


可天底下最傻的还是王一博,王一博以引得他说话为荣。


10.

转头迎来新年。


父亲与兄长都得了假,王一博不需要进宫,也能安歇几天。原以为能贪懒睡到晌午,但事实上,鸡还没叫他就自己自然醒来。


看吧,这就是被调教的结果。


守夜的丫鬟问他还睡吗?


王一博摇摇头,他的脑子清醒极了,一点也不困。于是丫鬟便给他打水来洗漱穿衣。


原以为在家能得几多有趣,现在看来,还是无趣得多。


王一博想,怎么平日不觉得这般无趣。


一天没去皇宫,好像真少了什么似的。谁能像个木桩子一样被他的语弹攻击呢?只有肖战啊。


“兄长,鱼儿在池塘里会冷吗?”


王一唤正赶着出门,但他乐意给王一博带一些童趣,他说:“也许会冷吧。”


说完之后,王一唤便出去了,等他回来的时候,便听说王一博把池塘里的鱼都煮了的事情。


王相痛心疾首,那都是品相极好的锦鲤,王一博煮的还是金色的。


“可是,父亲,我怕他们冷。”王一博被当场抓获的时候,就是这么解释的。


“再冷,你也不能把水煮开了,把鱼煮熟了吧。”王相不得不掩面叹息。


王一博稚声稚气,“哥哥这么教我的呀。”


王相立刻把凶狠的眼神转向王一唤,王一唤心底一凉,难道他随便一句话就害了这千金万两的锦鲤?


正准备认栽的时候,惹祸的小崽子又来了一句:“不是兄长,是殿下哥哥。”


一听是肖战,王一唤原本窃喜的嘴角都扯平了,王相的气也无处可撒了。


王相悻悻摆手,让两人退下。


“你,和八殿下,上回煮了什么?”回程中,王一唤没忍住问。


“兔子。”王一博两眼放光,“我们吃了很多很多兔子。”


“那你不是怕它冷吗?你这么关心他,你还吃他?”王一唤问他,他是怕王一博没了同理心。


王一博突然不解,他疑惑地对上王一唤探询的目光:“我是怕它冷,又不是怕他死。”


王一唤竟无法反驳。


虽说王相在除夕这天痛失爱鱼,但是到了年夜饭,气氛还是热热闹闹。王一博领了好多压岁钱,吃着平日不许多吃的糖葫芦,看着升空的焰火。


他想这些都好热闹,宫里是不是也这样热闹。可是肖战都不说话,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感觉的呢?王一博瞬间有些苦恼,他跑到祠堂,拱着手对祖宗的牌位拜了又拜,求祖宗们让肖战对自己好多一点,话说多一点。


他正潜心祷告,王一唤走了进来:“小博,八殿下来了。”


王一博睁开亮晶晶的双眼,心道,老祖宗真灵,等以后考试还来拜拜。


今年冬天干冷,王一博撒欢似的跑出去,就看见肖战裹得厚厚的,看不出来身形。但他气质矜贵,放在哪里王一博都能认出来。


“哥哥,你冷不冷?”王一博跑过去,就黏人得很,嘴巴张开就没停下,将肖战关心了好一阵。就像个关心人的老妈妈。


肖战语气冷冷,却也耐心,把王一博问的桩桩件件都答好。


“你来找我玩。”王一博从肖战手里接过汤婆子,肖战觉得他手太冰了。


肖战点点头:“嗯,四处看看。”


“我带你去。”


从来都是王一博进宫,进入肖战熟悉的领域。今天能有一日让肖战做客,王一博兴奋极了。


两个小孩在街上东窜西窜,一群侍卫宫人战战兢兢地追着。


王一博跑得快,怕肖战丢了,他就一直握着肖战的手,出了细汗也不肯放下。肖战没嫌弃他,只觉得那小手掌又暖又有劲,还带着一点轻快味道。和父皇的厚重感截然不同,但他也很喜欢。


玩得最欢快的是王一博,最后困得东倒西歪的也是王一博。


肖战叫人抱着王一博,一群人将王一博送回府上,王一唤从侍卫手上抱回酣睡的王一博。肖战也要早些回宫去,很可惜,王一博不能目送他。亲自准备的礼物,也没有在现在送他,于是他挥挥手,让人将礼物交予王一唤,让他务必看着王一博打开。


原以为肖战送的是稀罕物,等第二天王一唤看王一博拆开时,竟是一枚小小的瓷兔子,做工很不错。那小瓷玉兔被王一博拿在手心把玩正正好,他爱不释手。


这份甚至传染给了王相,他不养鱼了,他买了一堆鱼样式或者图案的瓷器,放在随处可见的地方,再也不用担心王一博突然开火煮鱼了。


次年,肖战又送了瓷小猪,往后都是这样的小玩意。


王一博也稀罕过别的皇子送给金器玉器,但是从他知道这是肖战自己亲手做的之后,他便对金银珠宝嗤之以鼻,那些东西都太俗,没有肖战送的东西好。


11.

靖武十九年。


转眼间,新皇宫漫漫十年的工期将尽,新皇宫已然落成。迁居顺天府亦是眼下很近的大事。


墨妃病逝也正是在这一年冬日。


当时,墨妃病重,肖战侍疾,常在行春宫和上书房之间来回奔走。到最后,肖战告假不来了。到了这一步,墨妃大概是病入膏肓,只靠汤药吊着一条命了。


王一博不得进入后宫,肖战又多宿在墨妃的行春宫。他在肖战的浅荇宫从天明守到天黑好了,也许都不得见肖战。他唯一想要的是想陪陪肖战,但是现在他都不敢叫人递话给肖战,这时候,他不想打搅他。


这些时间是独属于肖战和他的母妃的。


最近天气转冷,王一博没照顾好自己,身上发热又畏冷,太傅许他早退。


王一博没有硬撑,他待在这里着实心思重重,觉得漫天乌云都挤塞到他的胸口,再加上他咳得太厉害,声声到肺,胸口不舒服极了。


他突然想着要去肖战宫里看看,便去了,一路上宫人忙碌,他看着宫人手里的东西,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。心里的那团云忽然涌动起来,他一边掉泪一边艰难地离宫。


在家里躺了两三天,他好了许多,已经能够出来走动。他已经从近日府中的各种动静接受了墨妃病逝的事实,但他多希望是假的,为了肖战,希望那是假的。


成帝将自己的陵寝建在了顺天府,也就是新皇宫城郊外。他私心要墨妃与自己百年后合葬,所以想要将墨妃的棺椁暂时搁置不下葬,一路北上运到顺天府的皇陵。


成帝固然深情,但是墨妃早已求情葬在皇城郊外,魂归故里。成帝亦只能让墨妃如愿一回,将她葬在城外。而肖战意为母妃守灵,决意守在旧国都,三年为期。


浩浩汤汤的队伍从河南府出发,一路北上顺天府。肖战站在宫墙之上俯瞰,看着这声势浩大的人类迁徙。看着往日的一切,人去楼空。


 忽得,他的脸上有几分动容,想着他应当也随家人离开,移居新皇城了。


一个月之后。


肖战正要骑马出门,才出宫门,便见一白马飞踏而来,在这长街上嗒嗒作响。秋风吹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,肖战看清那人面孔之后,又惊又喜,是王一博。


王一博穿着一身素色袍子,黑发披散在身后,发冠已有些凌乱。勒紧缰绳之后,他已经气喘吁吁,大口大口吐气,目光却直直盯着肖战,没有离开。


“你不是走了吗?”肖战坐在马上和他面对面。


王一博撸起长袍,给肖战看手臂,白玉般的手臂上只有微红的小痕迹,“殿下,我生病了。”


肖战立刻皱了眉头,王一博怕他担心忙解释,“已经好了,是水痘。我都快关一个月了,才被放出来,我就来找你了。”


“我没和他们走。”王一博说,“我更不打算离开,我决定在这里一直陪着您。”


肖战动动嘴唇,正要说话。王一博又赶在他张嘴之前说话,“您不用赶我,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他们都不拦着我,所以,只求您别嫌弃我。”


他都这般说了,肖战才是真的没法拒绝。


肖战驭着马儿轻轻走,王一博调转马头跟上。



12.

其实当年迁都,只有圣上、太子和后妃们入住新皇宫,其他的几位皇子都是得到封地,并且下令无诏不得出封地,所以当年并不是所有人都去过新皇宫。


旧国都位于河南府,连同了附近的行政区一起封给了肖战,人称其为宸王。肖战在自己的封地上守孝。


三年期满之时,诏书下到河南府,圣上诏肖战入京问安。王一博陪同肖战一同入京,他与自己的父母亲还有兄长也是遥遥三年未曾见面。若说无思念之苦,是假的。


同家人叙过之后,他又去肖战暂居的行宫。


肖战的浅荇宫很是幽静,时常听得鸟鸣,泉水叮咚。王一博第一次来的时候,还说这里偏僻。


“哎,怎么不见了?”王一博环着周身找东西,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,他写了一首好诗,夹在胸口的,现在却不见了。


“本来要给你看的,怎么不见了?”王一博很焦急。


肖战安慰他,“没事,不急,等你找到了再看?”


“可是它好像被我弄丢了,我得去找找,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作。”王一博转头就走,没给肖战留他的机会。


看着人离开的背影,肖战只挥挥手,叫两个宫人跟上。


这一路上有许多曲径,宫人们不常走,王一博要不是急,也不会抄近路。


待他近了一所屋子,才发现里面传来些许声响。他大着胆子摸了过去,却发现那竟是难以言说的喘 息。


王一博还不太懂这些,只是好奇探进窗子里,等看清楚人的时候,也认出了说话的嗓音,是曾经的七皇子和他的伴读明唤。


他们坦诚相对,太过亲密。王一博觉得很是难堪,但已经是面红耳赤,转头便离开了。


大概是有了那日的影响,王一博看着七皇子旻王和明唤之间的互动都怪怪的。


他这些年看的杂书多,活生生的spring宫还是头一回,心底难免震撼,更何况是两个男人之间的。


知道太多事情,可真不是好事,王一博心道。


不过他又担忧,明唤和他当年都只是伴读,七皇子和肖战如今都已从殿下成为尊贵的王,他以后也有一日要这样侍奉肖战吗?


想到也许有这种可能,王一博却有些羞耻。这就更叫他难堪了,因为他竟觉得肖战对他做什么都可以。


“一博。”肖战拍拍他。


王一博立刻捂起耳朵,“呜,不要理我,不要和我说话。”


肖战被他突然的拒绝弄得云里雾里,却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他。


于是这一天下来,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过一句话。肖战更不晓得王一博脑子里的天方夜谭。


明唤觉得最近王一博看他的目光太过频繁,好几次他转头都与王一博躲避不及的目光相撞。


终于在某日,他在官道里拦住了王一博。


王一博先是有些惊慌,但是逃不开,躲不掉,他只能坐以待毙。


“说说吧,为何最近总是盯着我看?”明唤比王一博高,叉着腰低着头看王一博。


王一博的个子哪有他高,气势一压,便没了挣扎的欲望。


他嘟着嘴好似受了委屈,明唤还怨道:“我还没做什么呢?”


“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为什么老是看我。别说你没有,我可是逮到你好几次了。”明唤声势夺人。


王一博泄了气,“我…那个,那个,你和……”


“谁?”明唤竖起了耳朵。


王一博咬了咬嘴唇,还是脱口而出:“旻王。”


明唤先是一愣,而后明白过来。


王一博很担心地朝他摆摆手,“这都是我猜的,我什么都没有看见。”


明唤:您也别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了。


不见明唤回答,王一博又大着大胆问:“您和旻王,你们……是真的吗?”


“什么真的假的,你不是都看到了吗?”


王一博十分嘴硬,“我才没看到,我是猜的!猜的!!!”接着话锋一转,“你们之间……”


明唤觉得王一博特傻,他置气道:“想什么呢?我和旻王殿下当然只是露水情缘,他将来要娶王妃的。”


气氛顿时有些失落,明唤故作轻松,“你以为皇子们点我们当伴读,我们就真的要用功读书啊。伴读伴读,伴字当头,我们只要哄好皇子就行了。”


“是这样吗?”王一博问得真诚。


明唤点点头,又无奈道,“大部分是真的。毕竟你的命就拴在殿下的手里的,我是七殿下,你是八殿下。他们的喜忧就是我们的命运。”


“那我一定不让八殿下伤心。”王一博忽然信誓旦旦地说。


“你以为你是谁?还能让皇子替你分心。”明唤也不是故意要这么说,只是心里压不住的情绪淌露出来。


说实在的,王一博从来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是肖战眼里不重要的那个。但是明唤一说,他想着古往今来,好像都是这样的。


奴才便是奴才,主子便是主子。


他是奴才,肖战是主子。


主子高兴了赏他,不高兴了便怒他。他直觉肖战应该不是这样的,却也叫自己不要因为肖战的优待而飘飘然。


脑子里旖旎的幻想一扫而空,王一博变得正常了一些,却也不明媚了些。


13.

肖战入京之时并不知道这次还有异国来使携公主过来,但是想到这次旻王也来了,他便明白了。


这是要两邦交好,因而未成亲的皇子都成了这可能的对象。适龄的皇子并不多,所以这件事自然落到了旻王肖彦和宸王肖战身上,不过猜测前者的更多。


这些王一博都知道了,但还是因为皇子们要陪云喜公主而感到不爽。


明唤看着旻王对云喜公主的热情劲不好受,王一博却不喜欢云喜公主总是看向他们。


“若不是为讨父皇关心,我又何苦做这些。”送云喜公主回居住的宫殿之后,旻王忍不住叹。


他知道这婚事无论如何都会落到他头上,与其毫无表示等着成帝点鸳鸯谱,不如自己顺水推舟。


正下长阶,听到旻王这么说,肖战免不了抬头过去,和旻王目光相撞。


“皇兄若不喜欢,也不必勉强。”肖战说得很是淡漠。


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句寻常无比的话,但是落在多般无奈的旻王身上,却显得肖战不通人情。


旻王几近失态去扯肖战的衣领,“你以为我为何要勉强自己?你以为我真的喜欢这样?你以为我有机会说不吗?”


“你母妃是宠妃,你是矜贵的八殿下,如今的宸王,而我只是空有头衔,你看我,活得哪像个皇子?”


王一博和明唤忙上去拉开两人,肖战没有掐架的欲望,两个人死死拖住的都是旻王。


旻王被拦下了就脱了气力,他万般无奈地立在那里。王一博握着肖彦的手,能感觉到肖彦的颤抖和悲怆。


宫里人人都知道,七殿下,也就是如今的旻王——肖彦二岁丧了母妃,被寄养在皇后膝下。按着皇后和太子的性子,肖彦必然是跌跌宕宕长大。


他喊的一句句母妃,对着的都是别人的母妃,对着的都是那个不爱他的人。可皇后还是他名义上的生母,他就得毫无怨言地付出,拥护所谓身为太子的兄长。


然后现在,为了不牺牲宠妃独子的幸福,为了太子能有不错的营友,他就得是牺牲的那个。


活在夹缝里,宛若渺小的石榴籽,永远抽不了芽,永远没有冒头的一天。


明唤因为肖彦冲撞肖战,惴惴不安,在拉住肖彦之后,他重重跪在地上给肖战磕头。王一博满心满眼都是惊讶。


“宸王殿下,七殿下方才说的都是气话,并不是故意冲撞您的。都是明唤不好,您要罚便罚我吧。”


宠妃的儿子,王一博心念这个身份,是了,肖战可不是普通的皇子。即便墨妃已经入土多年,成帝对其深情又是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?


即便今日肖战再过分,肖彦也该把这苦楚往肚里吞。这样才不会有了刚才那一幕。


“我不会罚你。”肖战掸掸自己的衣领,“我没有说错什么,你也没有做错什么。是七殿下自己太懦弱,不然怎么会沦落至此。”


“宸王殿下——”王一博忍不住出声制止肖战说出那些扎心窝的话,他不知道肖战也有这样冷情冷脸的一面,觉得自己好像离他远了。


肖战被王一博打断,面色恢复了些,但是斩钉截铁的神气根本不可能消散。


王一博刚才喊他宸王殿下,肖战在心里琢磨这句话。


平时在外人面前,王一博都这么称呼他,但语气绝不会这般拒人千里之外。他竟有些心慌。


“我们走吧。”肖战忍不住吩咐,而后头也不回地走。


王一博看了看明唤,又看了看旻王,还是跟在了肖战身后。


两个人静默不语地走了一路,走回肖战的清荇宫。


肖战没有想到王一博居然一路都不曾理他,心里有些怨气。进了殿里,就想问个清楚,还没等张嘴,王一博就直直栽倒在了地上。


“公子应当是低烧烧了多日,没有好好休息,也没有寻医问药,今天实在是疲累极了,所以才没撑住晕过去的。”


太医看着肖战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一博,又补充道:“殿下不必担心,公子现在只是睡得沉,不会有事。微臣待会会命人送药过来,还得等公子醒了之后吃药,现在让他好好睡一觉吧。”


肖战点点头,让人送太医回去。


他站在那里,不敢凑上前去。


王一博这一觉睡得着实不太平,梦见七皇子和明唤私奔便罢了,肖战竟因为七皇子说过的那句“讨父皇欢心”而殷勤讨好云喜公主,甚至要与她完婚。


“一博。”


王一博一睁眼便听见肖战喊他,声音依旧清亮还带着一丝担忧。


眼神从一丝惊喜到心如死灰,他还回尝着梦里的万般无奈和牵肠挂肚。


“一博,你饿吗?吃点东西,我再喂你吃药。”肖战也不顾其他,坐到了床沿去。


“现在是几时几刻了?”王一博坐直身子,要下床。


“宫门已经落锁了,我给你的兄长拖了口信,他们知道你今天宿在我的宫里。”肖战猜到他肯定醒了就想走。


王一博被宣判逃离无果,有些恹恹。肖战比他想得要厉害得多,反正不是傻子。


不多时,晚膳便被端上来。都是清口小菜,洋洋汤汁,以及润口海鲜粥。


王一博入座,桌上竟是摆了两副碗筷。


“殿下还不曾用膳吗?”趁着肖战换常服还没回来,王一博询问身边的宫人。


“殿下一直守在大人床前,不曾用膳。”


王一博听了后心里有些酸涩。


肖战进来,明明白白地坐在了王一博边上。


“我还生着病,殿下不该和我一起用餐。”王一博按住了他的手。


“不碍事,你病得不严重。你只是太累了,需要多多休息。”


王一博抿了抿唇,不再说话。


肖战像对待小孩一样照顾王一博,帮他吹海鲜粥的热气,择最好的肉粒放进他碗里。


他对他这样好,王一博却觉得不是滋味。好多事,都让他觉得不对劲。


“热汤我已经叫人备好了,你消食片刻就可以去泡个澡,再舒舒服服睡个觉。”肖战摸摸他的眉心,“别皱着。”


王一博偏了偏脑袋,肖战的指头落了空,看着王一博的眸子多了几分深色。


偏生夜里,肖战又囚着他睡在自己殿中。王一博闹着要睡偏殿无果,因为肖战拿鬼神之说吓唬他。


王一博心里和肖战生着别扭,又因为肖战的吓唬而不敢胡闹,乖乖和肖战躺在了一张床上。


他何曾离肖战这么近过,这卧榻之旁,他怎么敢肖想。光是想着这些,王一博便睡不着。


宫中深夜,外面突降大雨,雨打在瓦上很是嘈杂。雷鸣电闪之时,王一博有些战战兢兢地靠向了肖战温热的躯体,这是无法抗拒的本能的害怕。


“殿下,您睡了吗?”王一博微弱的声音传进肖战耳里。


肖战几乎立刻睁开了眼睛,他揽住了王一博,顺便吐了一口气质问他:“白日里为何同我置气?”


“我没有同您置气。”


肖战正要反驳他,王一博又说,“我以为您生我气了。但是,您平日不是最为温良,何时会说这样凌厉的话了?”


“本王说错了?”


“没有。”王一博摇头,“只是对旻王而言会不会太严苛了些?旻王殿下怎么说也是您的兄长。”


“他始乱终弃,不算是君子。我又怎么会承认他是我兄长。”肖战在黑暗里凝着王一博的眼眸,“我以为你更会心疼明唤。”


王一博恍然大悟,“哥哥你早知他们是···”


肖战感觉他的语气突然染上一些沉闷,“若我是明唤,现在必定心如刀割。我不知哥哥如何看这天下有情人,旻王也许只是把明唤当作消遣的玩意,可能只有半分喜欢,但是明唤对他是真心实意的。”


“嗯。”肖战浅浅地回应了一声,“我以为,爱一人便是一生一世,只此一人。”


“哥哥。”王一博轻轻唤了一句,囫囵起来,用胳膊撑着自己,面对肖战,“你有喜欢的人了吗?”


电闪雷鸣的时候,肖战好看的眉目都被他一览无遗,心乱得厉害。就是这一瞬间,王一博才明白自己早就喜欢上了肖战。


肖战好像早知道他会这么问,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。


“有。”他观察着王一博的反应,慢吞吞地补上后半句,“那个人是你。”


14.

肖战的回答令王一博彻底睡不着,在两厢情愿的状况下,王一博竟没有情绪太过外泄,只是很淡淡地说知道了,然后躺下来。


他只是没有了直视肖战的勇气,在片刻后,他才鼓足勇气问肖战是不是逗他。


肖战说他说的都是真的,没有一句假话。


“为什么···”王一博咬着嘴巴,似乎难以启齿,但他又好奇得要命,“为什么喜欢我呢?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。”


“我其实那时以为伴读要与我相伴一生。当时很是奇怪为何父皇给我挑的尽是男子。不过,我选了里面最可爱的那个。”肖战想起那时候的王一博,“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,对吗?替我挨罚是你,携手游城是你,三年相伴是你。我的身边,只有你。”


“而且,我相信我喜欢你这件事有回应,对吗?”


王一博瞬间紧张起来,但是肖战都这么坦荡了,他还扭捏什么?


“你这么早就定下了我,这么多年,你的心意也未曾变动,让我好生惶恐。”王一博有些失落,“我今日才知道我原来是心悦你。这样一来,好像我爱上你是此刻才有的事实,同你的比起来,很不值得一提。”


“可你爱上我这件事,早有迹可循。”肖战紧紧抱住王一博,“这次入京,其实我也想和你定下终生,需要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同意。”


“成帝那里怎么办?”王一博突然问。


“父皇那里我自有办法,你不要担心。”


果然,次日一早,肖战便去拜见了成帝,王一博焦急在殿外等候。先是听说肖战被罚跪,后来又听说成帝将人传唤进去。等到两个时辰后,王一博才见到肖战出来。


肖战托着有些僵麻的脚出来,在见到王一博的时候又笑出来。


对于宸王殿下和幼子的婚事,王相倒是一句异议也没有。


碍于天子威仪,肖战和王一博只能回旧都成亲。唯一见证的长辈便是葬于郊外旧皇陵的墨妃。


旻王最后还是娶了云喜公主,明唤后来云游四海去了。也曾到过旧都,与王一博浅交了几日。


15.

靖武二十一年。


成帝有疾,太子摄政。每日上朝前,太子便来请安。


成帝年老,已经病入膏肓。这日他对太子说,“让朕的皇儿们都回来,朕想见见。”


太子允诺下了这件事。


他的允诺当然只是权宜之计,成帝至今未下旨让他即位,他也没有看到即位诏书。即便他现在身为太子已经摄政,但总归是不安心。


成帝这时候想要下诏,他怎么可能这么让诸位兄弟入京。


他按下这件事,还另做了一番打算。无论有无诏书,即位者是不是他,这个皇位都必须是他的。


“此话当真?”太子捏着宫人的下巴,眼神尽是狠厉。


宫人哆哆嗦嗦,“奴才听得千真万确。当年,皇上想禅位给宸王,可是宸王宁可不要皇位也要娶王一博,后来也不知道宸王说了什么,皇上没有再勉强。后来,后来的是,大家都知道了,宸王回了封地不久便与王一博大婚了。”


太子目眦尽裂,而后像是疯了似的,哈哈大笑起来,“竟是如此!”


他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空,“这竟是他不要的!这竟是他不要的!!这竟是他不要的!!!可笑,可笑至极!”


狞笑之后,一条毒计涌上太子心头。


这一年,其实也正是成帝知命之年,诞节成了首要大事。


当年,肖战留守旧都。


在重启汝窑之时,意外发现墨妃遗留的一盏天蓝瓷瓶,只是工序只进行了一半,便因为墨妃病逝而没了后文。


这次从皇宫回来,肖战便决定成帝再次诞辰之时,便将这天蓝釉刻花鹅颈瓶做好了献上。


只是这瓷器太难成品,肖战好多次也没有做成。


王一博忽然收父亲病重的家书,思念之苦侵袭他的心间。


晚间用饭的时候,他和肖战说了这事。


次日,肖战便替他筹备好了一切,坐船北上入京。


那天照常如旧,王一博甚至一夜没睡陪肖战守着烧瓷的窑。天亮的时候,他还陪着肖战用了早饭。


可是,次日,噩耗传来。


大船遇上急救,沉溺江底,无一生还。自然,王妃也没有得救。


出事点并不在他的封地,他也没有沉得住气,出了封地,前往出事地点。


他活要见人,死了,也要见尸。


为王一博做决定的时候,肖战从没有觉得他是错的。但是这一次,有人说他是错的。


太子意指宸王谋反,派兵缉拿,还让人屠了旧皇都肖战的一切势力,一时间流血千里,宸王不知所踪。


16.

“后来呢?”王一博将手上的话本一丢,这个话本怪那啥的。


“后来,宸王其实没有死,他揭竿而起,真的造反了。因为他知道了,害死墨妃和王妃的正是太子,所以只用了六个月,他从西南一路打到皇城,生擒了太子。彼时,成帝已经奄奄一息,下令废太子,而宸王即位,成为了我们大朝的第五位皇帝。他在位时,造福了四方百姓。”明唤随意翻看几页,就又合上了。前面的笔墨不过十来页,后面写宸王整事业却是数十页,有些厚此薄彼。


“这个叫费厦的文人怎么总写这样的文,本宫总是没有好结局”王一博吐槽归吐槽,却没有真的把这当回事。


“哎,你可偷着乐吧!这回,你好待有正宫之位了。往日你都是些忘恩负义,拈酸吃醋之辈。”明唤拍拍书壳,“你看我才是,哪一次有好结局。”


“又在嚷嚷什么?”肖战不知何时进来,身后还跟着昏头耷脸的旻王。


“没什么,在和明唤看一些乱编的话本。”王一博嗑了一口瓜子,好香。


肖战的手指划过封面《千古第一帝王肖战》,他啧啧叹道,“这名声我可承受不起。”


他兢兢业业,励精图治,可不是为了这般吹嘘的。当然他这天下确实治理的不错,第一能称得上,这千古第一他也不敢要啊。


旻王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。而后他一拍折扇,“为皇兄诞辰准备烟花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,快走吧。”


王一博肖战携手走到城楼屋檐下,远处漆黑夜里炸出红绿两色焰火,点亮了整片星空。与此地面万家灯火遥相呼应。


这大好河山,欣欣向荣。



后记:

这本来是个be,后来他成了一个he!有很多内容因为篇幅过长,我没有能力做到详略得当,所以会有些不圆满!希望写的部分能有让你们喜欢的地方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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